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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太极宫,我遇见过他两次。
在同昌公主去世的那一天,我的手上沾染了她的鲜血,王公公将我的手按在他的鱼缸里,马上就被小鱼舔掉了……”
她说着,依然还是无法排遣那种毛骨悚然的恶心感,感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李舒白默然许久,将那个青铜爵拿过来,静静凝视着里面这条小鱼,说:“这条鱼,我养了十年。”
黄梓瑕微有愕然,问:“十年?”
十年了才这么一点点大,而且,居然还没有死。
“是,十年。
在父皇驾崩的那一日,你猜我从哪里找到了它?”
李舒白抬眼望向她,眼神中意味深长,“在父皇咳出来的血中,它居然,还活着,在鲜血中蠕蠕而动。
我当时手中正端着一碗凉水,用棉布蘸着给父皇润嘴唇——却没想到,年幼的昭王抓起血中的那条小鱼,丢在了我的碗中。”
他说着,目光渐转虚无,仿佛透过了十年时间,看向当时年少失怙的自己。
“我将那碗水放在了窗台上,直到父皇去世之后,皇上登基,我即将离开大明宫时,才想起那条鱼。
我去父皇的寝宫中看那个窗台,却发现它安然无恙,依然在那个碗中游来游去,茫然而悠闲。
人世间发生的一切与它没有任何关系,即使天地塌陷了,它只需要浅浅的一碗水,就能照常活下去。”
李舒白将青铜爵微微倾过来一点,铜锈映得一汪水尽成碧绿色,而鲜红色的小鱼在水中,显得异常鲜明夺目。
“我带着它出了宫,到了自己的王府。
十年,我从夔王到通王再到夔王,从无知的少年一路走到现在,却没想到,陪伴在我身边最久的,竟然会是这一条小鱼。”
他默然望着水中的小鱼,七个弹指就能忘却一切的生物,活得这么轻松开心。
无知无觉,所以也无忧无虑。
黄梓瑕与他一起看着水中的小鱼,低声说:“我听说……先皇是误服丹药,不久驾崩的。”
“是。”
一直冷淡地对待身边一切的李舒白,此时终于轻轻叹了一声,他抬头看着她,那双眼睛极幽深又极暗沉,“为什么父皇大去之时,会呕出这条鱼?这个谜团,纠缠了我十年。
就像那张不可能出现的符咒一样,让我费尽所有心思也无从猜测,日日夜夜不得安生。
而现在……忽然又出现了那幅父皇的绝笔,三团无法解释的墨迹涂鸦。”
黄梓瑕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伤痕,轻声说:“王宗实的身边,也有阿伽什涅。”
“他深居简出,很少与人交往,但他喜欢养鱼,尤其是各种珍稀品种,有阿伽什涅也不奇怪。”
李舒白站起身,将青铜爵放在架子上,缓缓说道:“先皇去世时,王宗实就在身边。”
黄梓瑕知道他心中想的,与自己是一样的,但她没有说出口。
毕竟有些事情,即使是身边无人时,也不能臆测。
李舒白看看外面的天色,转移了话题,问:“明日大理寺,你准备怎么办?”
她郑重地望着他,说:“我想先求教王爷一件事情。”
他并不询问,只侧过脸看了她一眼。
“如果,夔王府保释的人跑掉了,会带来什么麻烦?”
李舒白看着她慎重又忧虑的神情,轻轻一笑。
“若不是为了让人跑掉,我为什么要把她保释出来?”
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却让黄梓瑕陡然睁大眼,惊愕又激动地看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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