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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生也互相这样教育,他们没有看到更好的方式。”
我从来没见过他跟孩子讲什么大道理。
“语言很多时候是假的。”
他说,“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才是真的。”
他让学生一起画画、做音乐,一起拍电视剧,主人公是一个最终明白“人的强大不是征服了什么,而是承受了什么”
的孩子。
他说:“要通过行为来学习,不是说话,说话是抽象的,不侵入他们的感受,但用行为去学习,更直接。”
“但你觉得他们能理解吗?”
“可能头脑想不到,但他们的头脑中都存在,他们已经接受了,没理解,但大了,他们会回忆,会理解。”
卢安克说:“文明,就是停下来想一想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那个黑脸的小皮孩,只有待在卢安克怀里的时候,才能一待十几分钟,像只小熊一样窝着不动。
即使别人挑衅他,他也能暂时不还手。
他陪着这些孩子长大,现在他们已经六年级,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。
这些小孩子,一人一句写下他们的歌词组成一首歌,“我孤独站在,这冰冷的窗外……”
“好汉不需要面子……”
大家在钢琴上乱弹个旋律,卢安克把这些记下来拼在一起,他说,“创造本来就是乱来。”
这个最皮的孩子忽然说:“要不要听我的?”
他说出的歌词让我大吃一惊,我捉住他胳膊: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“我们都不完美但我愿为你作出不可能的改善。”
我问:“你为谁写的?”
他指着卢安克:“他。”
做这期节目时,我和老范一反常态,只谈技术与结构问题,不谈任何内心的事。
后来看她文章我才知道,她也在这过程中无数次地问自己:“我自问我为什么心里总是这么急呢,做节目的时候急,没节目做也急,不被理解急,理解了之后也急,改变不了别人急,改变了也急。
为什么我心里,总有那么多的放不下,那么多的焦虑呢?”
我问过卢安克:“你写过,中国农村和城市的人,都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太着急了。
怎么叫‘太着急了’?”
卢安克说:“来不及打好基础,就要看见成果。”
我说:“会有人觉得那就太漫长了。”
——那人就是我,那人就
是我。
他说:“小学老师教了一批一批,都看不到自己的成果。”
在采访他的时候,他说过:“如果想改变中国的现状,然后带着这个目的,做我做的事情,那我不用做了。
幸好我不是这样的,我不想改变,我没有这个压力。”
我当时一惊,担心他坠入虚无:“如果不是为了改变,那我们做什么?”
“当然会发生改变,改变自会发生,但这不是我的目的,也不是我的责任,不是压在我肩膀上的。”
“改变不是目的?”
我喃喃自语。
“它压着太重了,也做不到。”
他说,“但你不这么想的时候,它会自己发生。”
听他说话,内心长久砌起来的砖石一块块土崩瓦解——不是被禅悟式的玄妙一掌推翻,是被严整的逻辑体系,一步步,一块块,卸除的过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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