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嬷嬷说,抬眼揣测着赫连苏离的脸色,她笑道:“这满城盛传小姐舞姿过人,都传到宫中了呢。”
她俯身抬手摸着赫连苏离的脸庞,脸上充满和蔼的笑容,道:“一转眼小姐长这么大了,老身感觉还在做梦似的。”
赫连苏离别过脸,冷哼一笑,“以前也不见中宫娘娘理会过城里百姓的疾苦,这些日子关于我的流言,她倒听进去了。”
她双眸微冷,目光如丝轻轻绕着嬷嬷,道:“我这话是大不敬,难道就不怕我将这些话在献舞的时候说吗?”
嬷嬷收回手,福了福身子,笑着摇头道:“小姐不会的,夫人一直夸小姐聪明,说小姐见了这舞衣自然会明白如何做。”
“聪明?”
赫连苏离哑然失笑,起身走到里屋吩咐芍药将绡纱舞衣给自己穿上,她走到嬷嬷面前,道:“嬷嬷觉得我穿这身如何?”
赫连苏离只觉得嬷嬷的笑容一直在眼前晃悠,什么话也听不清,她被冷风强行唤回神,见嬷嬷已经离开,她坐在榻上低头看着薄薄绡纱下隐约显现的肌肤,胸腔猛然起伏着,她慌乱脱下舞衣扔在地上,指着喊:“芍药,扔了它,扔了它!”
芍药用被子裹着赫连苏离,抱着赫连苏离,喊道:“小姐,这是宫里赏赐,扔不得。”
赫连苏离强忍眼泪,抬头望着芍药,“爹娘一直夸我聪明,以至于现在有些话都不愿意同我多言,芍药,我怕再这么下去,我会不是我了。”
“不会的,不会的。”
芍药柔声安慰道,“只是赏赐一件舞衣,小姐不要多想。”
“我想见他,芍药。”
赫连苏离心慌至极,她不想成为戏文中被豢养在笼里的金丝雀,她不想。
芍药紧紧抱着赫连苏离,重复说:“小姐,这只是件舞衣,算不得什么。
欣柔小姐常进宫也得不少赏赐,什么金银首饰玉器古玩都是有的。”
赫连苏离真正担心的,是这流言背后的始作俑者,她素来觉得自己是个有想法的,她可以将一切仔细妥当安排,但凡有一点错漏不如她计划的那般,她就会感到十分不安。
因为赫连苏离的身份,因为她是文臣之首——赫连丞相的幼女,许多人都怕她怕她身后的赫连府。
但凡是朝中在赫连相爷以下的官员见了她也会尊称一句赫连小姐,这一声尊称她担得也很受用,平日里也难免骄横一些,可是渐渐的,她觉得这一声赫连小姐背后的担子甚重,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赫连相爷代表着赫连府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
赫连苏离在认识到这些的时候,大概是几年前,亲耳听见府中一门客出言不逊冒犯,她原以为只是胡言一句做不得什么,但这胡言却传到了宫里。
隔日不仅这门客死了连带着赫连相爷也在朝堂上受了训斥,往日一直唤自己为赫连小姐的官员府里那些世家小姐开始躲着她,甚至无视她。
仅仅是一句训斥,赫连苏离为这般大的落差感到十分难受,她不明白为何会如此,便哭着去问娘亲,得到的答案却是,天威难测,言行一切须得小心,平日即便是贪玩胡闹些就罢了,不可掺与他人纷争更不许闹出人命,也告诉她说,高位者擅恩威并济,万事莫要着急再等等就是了。
至此,不得不收敛了些许性子。
果不其然,大概过了几个月,赫连相爷处置了贪污军饷案,在朝中也算是重回当初景象了。
也是从那时候起,新封的都统梁氏进京后,世家小姐聚会中新来了位梁欣柔再不是她一枝独秀。
若不是她早前见识过人情冷热,定会生气梁欣柔处处分她的风光,但可惜她不计较这些,也无意与梁欣柔争夺这些阿谀。
可不争就能平静度日吗?
不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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