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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想冷嗤,奈何性子温和,摆不出鄙夷的脸色来。
她会做的事情,只是默然转头,撇开他再朝前走。
借着从崖口渗落下来的月光,她看清了两旁的道路,还有在草丛中伸出头颈打量的小兽们。
她伸手去拂背后,一点点拔出扎进皮肉里的尖石、荆棘、树刺,稀稀落落丢了一路,忍住痛一声不吭。
点点血水从她身上濡出,汇集成一缕缕的细流,染湿了砂石道路。
萧政跟在简苍身后,脸色变得极不好看。
简苍突然停住了脚步:“太痛了……我想洗一洗……”
树林边有一处水草丰沛的池塘,周遭泥土软和,不见动物过来饮水的爪痕。
简苍从地势推断出,水底极深,或许还藏有蛇鱼巢穴,使得动物们不敢靠近。
她看着水面木然问:“要怎样做,侯爷才能让我下水?”
“脱光。”
简苍抓紧了衣领,拼命摇头。
萧政讥笑:“又不是没看过。”
她看看夜色已深,吞吐道:“那你背过身去。”
萧政采用了折中之法,所依赖的依然是那匹他带来的红绸。
他系好了简苍的腰身,执住了绳头,背向而立,放她步入水中。
她走两步就要回头去观望他的背影,见他不动,她才敢放心地擦洗。
银月碎光撒在水面上,轻轻摇曳。
轻微声音传来,终于令萧政回头看了一眼。
简苍坐在浅水处,垂头将要睡着,黑发分披两旁,露出了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一道道血痕和旧伤。
紫黑的鞭印生了暗痂,狰狞在白脂般的肌肤上,四周是新磨的伤口,泛着血珠,一点点滑落,风一吹,凝出一道褶子,仿似流下了哀伤的泪。
萧政并非是第一次看见她的背伤,只是在今晚冷清的夜里,在清雾漂浮的水塘旁,她的沉默与忍受,将他下手惩罚的狠毒劲头衬得无所遁形。
他转过头拉了拉绸绳,哑声道:“水冷,快一些。”
简苍惊醒,窸窸窣窣地清洗,小声回道:“再等一等,你不要回头偷看。”
萧政只记得方才回头一瞥的狰狞,委实没有心思再去偷看什么。
他安静站了一刻,内心上下翻滚不停,最后激发出一股狠劲,才能完全平息心潮的起伏。
手上扯了一下,绳头那边的重量还在,钝感强烈。
萧政跃向水塘,水面下已不见简苍的踪迹,绸子捆在石块上,水边的衣物也被取走。
他摸了摸水草,一股吸力从旁边涌来,再摸索过去,发觉是一处水下洞穴。
他立刻明白过来,又中了她的道行。
她借口洗澡,钻进泥水洞穴中,不怕脏,不怕危险,沿途不知遁去了哪里。
萧政自然不肯钻洞去追她,从腰囊里取出鸣镝箭,倾尽全力射了出去。
一道尖锐的响声伴随着光亮乍起在夜空中,极为醒目。
方圆几里的山头都能看清动静。
萧政拾起一根树枝,沿着泥土软和的地面一路刺去,终于试探出了水流的动向。
他快步掠向树林深处,寻找水源出口。
他找了许久,也等了许久,既不见简苍的蛛丝马迹,也不见轻骑过来接应。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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