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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部医生配的药膏很特别,敷在伤口上凉丝丝的,不像土方子药膏那样刺疼,也不像教会医院开的药膏那般气味呛人。
“这是德国货。”
医生见她好奇,多嘴解释了一句,“参谋特意吩咐的,这药膏专治挫伤疤痕。”
西棠低头看着腿上淡去的淤青,没说话。
医生给她量了体温就离开了,烧了退终于能下床走动走动,西棠收拾好便下了楼。
青浦别院比她想象中安静。
李崇川早出夜归,有时天不亮就听见汽车引擎声,有时深夜才传来军靴踏过回廊的动静,他们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。
置身偌大的别院,西棠也不敢随意走动,远远看见园丁正在院子里栽新到的花苗。
她犹疑着,走进了院子里。
“三小姐使不得!”
园丁见她蹲下来帮忙培土,慌得直搓手,“这泥脏得很……”
“我平日里闲来无事,也爱种些花草。”
西棠执意接过小铲子,白棉布裙摆扫过湿润的泥土,立刻沾上几点尘。
她手法娴熟地给一株白木兰埋根,忽然笑起来:“只不过,也养不活几株罢了,听说土松些才好。”
晚霞穿过树梢,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。
“这木兰是从北边老宅移来的,”
园丁抚过树干,树皮上还留着运输时缠裹的草绳痕,“在家时年年开得雪堆似的,这树比少爷的年纪还大些…….”
他突然噤声,像是触及什么禁忌。
西棠指尖轻触花苞,水珠沾湿了她的指甲:“木兰质洁,越是雪压霜欺,开得越清透。”
她仰头望着树冠,恍惚看见幼时李崇川站在树下玩耍的模样。
尚未被军装与硝烟裹住的孩子,应当也如这花般不染烟火尘埃。
园丁絮絮叨叨讲起这些花木的来历,她听得入神,没注意到身后窗前,有个身影已经伫立良久。
李崇川松开扯了一半的领带。
他刚从警备处回来,军装外套还沾着火药味。
此刻透过玻璃窗,看见西棠跪坐在花圃边,裙摆晕着泥点。
她正仰头听园丁说话,嘴角扬起的弧度,比她在每一次宴会上的笑容都要真切。
“参谋,”
副官捧着文件过来,“海关急电。”
“放着,我一会儿就去回电。”
军靴踏出的声响惊飞了窗棂上停着的雀。
西棠若有所觉地抬头,李崇川却已退入阴影里,只看见那株新栽的白木兰在风中轻晃。
佣人前来传饭,西棠初次踏入青浦别院的餐厅,却不成想碰见已经坐在主位的李崇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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