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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青溪看到骤然变小了的自己,头皮因为麻花辫箍得过紧而隐隐发痛。
她小小的身体站在一座四方大院里,面前是一座水泥灰的老式五层大楼。
她看到母亲在走廊中逐渐远去的背影,想喊她,喉咙里却一片滞涩。
高大壮硕的中年女人蓦然出现,拦在她前面,把唯一的门口结结实实地挡住。
“这里可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,出去,快出去。”
“可我妈让我在这儿等的。”
“出去!
谁都不行,你爱去哪等去哪等,但这里不行!”
呵斥声很响亮,她被吼得脖子一缩,心头一颤,往后退几步,退到了大街上。
那女人生怕她再进来,跟驱逐小鸡仔似的挥手赶她:“走远点!
别站在这里!”
叶青溪看着车流不息的陌生街道,十分茫然。
她谁也不认识,哪里也不知道。
因为身材太过矮小,甚至连那一排自行车在她眼中都显得过分高大。
害怕与恐慌如滔天潮水般突然灭顶而来。
——她不知道该去哪。
为了让自己感觉更真实踏实一点,她哆哆嗦嗦伸出手,摸着感受着水泥墙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。
她干脆将瘦小的脊背整个儿贴上去。
在中年女人的逼视下,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往更远处走着,一步一回头。
泪水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无声又惊慌地滑落,她连抹去的勇气都没有。
那是一种孤独的,被遗弃感。
从很多年以来就被铭刻于心,到很多年后一直如影随形、挥之不去。
不知不觉间,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,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。
所有人似乎都很忙,没有人注意到她,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处境。
她在那面灰色水泥墙的转角处蹲下,双手抱膝,无助地东张西望。
煎熬着,期待着,自己可以从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状态中被拯救出来。
小时候第一次练习独自睡觉时,她实在睡不着,怕鬼,也怕黑。
母亲就曾安慰她说:“你可以闭上眼睛,专心数羊。
只要你用心数,鬼就找不到你,你就是安全的。”
于是在走丢的那天,小小的她靠着冰冷的水泥墙,强迫自己闭上眼,憋着哭腔小声数起了数:“1,2,3,4……”
朦胧间,叶青溪发现自己已经从写字楼里摇摇晃晃走出来,挨着路牙子上坐下。
天很黑,天色很冷,连路上的车都少了许多,远处商场的霓虹灯招牌也关掉许多。
她被冻得有点哆嗦,抱着膝,缩成一团。
昏昏沉沉地,数着数。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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