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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凝玉常在廊下凭栏,看他捧著奏摺从丹墀下走过,玄黑色官袍腰间掛著个招文袋。
有时听见他在偏殿为皇帝讲解《资治通鑑》。
或是在皇帝批阅奏摺时,隔著半开的窗扇,听见他沉稳的回话声。
除了在暖阁里议事,有时慕容深会留他对弈,谢凌没有推辞,便跟明帝对弈了几局。
每次谢凌都输了。
每回她在乾清宫里撞见他,她便扭头就走,多余的眼神都不给。
宫女太监都知皇后不喜谢大人,故此连带著对他都冷淡了许多。
有一次,慕容深染了疾病,政务繁多,故此派了谢凌代为批红。
那日她来书房寻慕容深。
“陛下。”
阮凝玉明艷笑著,一阵香风,踩珠履,著朱红华裳走了进来。
男人忽然捏紧了手中持著的硃砂笔。
阮凝玉进来,便见御案前的男人正轻轻展平奏摺边角,瘦长指尖掠过硃砂御批,他整理完案牘后,隨即垂眸躬身:“娘娘安。”
“怎么是你。”
阮凝玉变了脸色。
谢凌面上波澜不惊,垂首应道:“微臣遵陛下旨意,在书房代为批红。”
阮凝玉甩了袖,转身便走。
谢凌垂目恭送她离开。
未央宫还在修缮。
也是居住在乾清宫的这半年里,头月阮凝玉被诊出了有孕。
那几个月里,阮凝玉孕吐得厉害,常常是吃什么吐什么,整个人瞧著都清减了大半。
后宫本就暗流涌动,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从未歇过窥探。
即便宫人们层层提防,终究还是让那些魑魅魍魎寻到了可乘之机。
那日早膳刚过没多久,阮凝玉便觉腹中一阵绞痛,起初只当是孕吐的余波,或是不慎吃坏了东西,可那痛感来得又急又猛,顷刻间便攥紧了她的五臟六腑。
偏巧慕容深一早便去了校场检兵,乾清宫內一时没了主心骨。
阮凝玉在乾清宫疼得滑倒在了緙丝绒云地毯上,面色发白,捂著肚子,疼得快晕了过去。
那日辰时正,谢大人如往日一般,准时前来乾清宫收取待润色的文书。
他刚踏入殿门,便见乾清宫內的情景,肃穆的面容霎时凝住,心下已知不妙。
宫女们见到向来冷静古板的谢大人眼里隱隱有些寒意。
最后还是谢凌稳住了局面。
谢凌目光锐利如鹰隼,迅速扫过周遭宫人惊慌失措的脸,“去,把今日伺候娘娘用膳的宫人、经手膳食的御厨,统统看管起来,不许任何人私相授受,更不许离开半步!”
“再去校场稟报陛下,就说娘娘在乾清宫突发急症,情况危急,请陛下即刻回宫!”
话音未落,他已俯身查看阮凝玉的状况,指尖轻触她的脉搏,只觉脉象虚浮紊乱,愈发肯定是中了毒。
谢凌脸又转向一旁嚇得瑟瑟发抖的贴身宫女,“娘娘今日早膳用了些什么?可有异样?”
宫女哽咽著回话。
阮凝玉疼得几乎晕厥,只知道旁边有人扶住了她,让她靠在他的肩头上,而他身上还有她所熟悉的香味。
隨后,他让人取来锦垫,轻轻垫在她身下,避免她受地毯的寒气侵袭。
又吩咐宫人找来乾净的帕子,为她擦拭额头的冷汗。
男人始终保持著距离,恪守君臣之礼,却又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,让慌乱的乾清宫渐渐有了秩序。
阮凝玉疼得要死了,便如溺水的鱼,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,如何也不肯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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