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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大哥跟着王桂兰和小慧踏进医院大门时,先是被头顶的光亮晃了晃眼——天花板上嵌着的电灯正亮着,暖黄的光洒下来,把整个大厅照得明晃晃的,连墙角的角落都没留一点昏暗。
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,擦得能映出人影,不像乡下的医馆,总是沾着草药渣和泥土。
往来的人不少,有穿着和小慧一样白色护士服的姑娘们,脚步轻快地推着放着药瓶的木车;也有扶着病人的家属,手里都攥着张纸片,跟方才小慧提的“号牌”
模样相似。
“这医院可真亮堂。”
老大哥忍不住喃喃,伸手摸了摸身边的木柱——柱子打磨得光滑,连一点毛刺都没有,上头还贴着张纸,用墨笔写着“内科诊室往左转,外科往右转”
,字又大又清楚。
小慧听见了,笑着回头:“伯伯,这都是李大人定的规矩,医院得亮堂、干净,病人看着也舒心。”
她说着,引着两人往大厅东侧走,那里摆着一张长木桌,桌后坐着个穿灰布长衫的先生,面前堆着厚厚的账本和一叠空白号牌,旁边还放着个铜铃。
“婶婶,徐医生确实不在,”
小慧走到桌前,先跟记账先生打了个招呼,才回头对王桂兰和老大哥说,“前儿个就带着医疗队去西北了,那边秋凉得早,好多老乡犯了腿疼的老毛病,等着他们去瞧呢。”
老大哥愣了愣,凑过去问:“你们还往那么远的地方去看病?来回得不少日子吧?”
“可不是嘛,”
小慧拿起一支毛笔,在账本上翻找着,“李大人早两年就想在西北、西南那些偏远地方开分院,说让老乡们不用跑这么远就能看病。
可那些地方的官员不乐意,说‘外乡的医法坏了本地规矩’,拦着不让建。
没办法,李大人就只能让我们医院派医疗队去义诊,开春一次,入秋一次,每次去都得带上好几车药材。”
她顿了顿,笔尖在纸上顿了顿,又道:“其实上海这边的医疗资源够多了,光我们第一医院就有二十多位坐诊医生,还有专门的药房、病房。
可外地老乡没这条件,徐医生总说,能多去看一个是一个,别让他们因为没医生,把小病拖成大病。”
老大哥听得心里暖烘烘的,想起自家村里有个老伙计,就是腿疼了好几年,没处瞧,最后连路都走不了,忍不住点头:“李大人是个好官啊,想着咱们老百姓。”
“可不是嘛!”
王桂兰在旁边接话,又瞪了一眼小慧,“那你叔前儿个还跟我说‘看病得托关系’,合着是骗我呢?”
小慧噗嗤笑了,把写好的号牌撕下来,递给老大哥——号牌是硬纸片做的,上面用红笔写着“内科17号”
,边缘还裁得整整齐齐。
“婶婶,我叔那是怕你担心,故意那么说的。
我们医院从来不用托关系,不管是当官的还是老百姓,都得按号来。
你看那记账先生,每次都把号按顺序记着,谁先来谁后到,清清楚楚。”
记账先生也笑着点头:“这位老哥放心,咱这挂号都是按规矩来,不插队,不偏袒。
你拿着这17号,去那边候诊区坐着,等会儿护士姑娘会喊号,喊到17号,你就去对应的诊室就行。”
老大哥接过号牌,攥在手里,纸片硬硬的,心里却踏实。
小慧又引着他们往大厅西侧的候诊区走,那里摆着两排木椅,已经坐了不少人,有的在看墙上贴的“看病流程”
,有的在小声说话,却没人吵闹。
墙上还挂着一盏大钟表,指针滴答滴答转着,清楚得很。
“伯伯,你就在这儿坐着等,”
小慧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护士服的姑娘,“那位是负责叫号的小周护士,她喊到‘内科17号’,你就去三号诊室,里面的张医生看内科很有经验,你的老毛病他准能瞧。”
王桂兰这时候拍了拍老大哥的肩膀:“老哥,我就不陪你等了,我跟护士长说好了出来帮忙带路,再不走该耽误事了。
你要是看完病有啥不明白的,就找小慧,她准能帮你。”
老大哥连忙起身道谢:“大妹子,今天真是多亏你了,不然我这第一次来上海,连医院门都找不着。”
“客气啥!”
王桂兰摆摆手,转身快步走了,白大褂的衣角在人群里晃了晃,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老大哥坐在木椅上,手里攥着17号的号牌,抬头打量着候诊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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