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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批娃儿!
坐到!
搞快点坐到起!”
妈妈大力地拽弟弟,想把他拉下来。
弟弟不为所动,可拽着他的手让他不舒服。
弟弟的脚开始乱蹬,手胡乱拍打妈妈的手,挣脱不开,眼看就要哭起来。
热气在小小的车内积攒得越来越多,我竟觉得有点闷。
“妈,我扶着弟弟,没事的。”
我轻轻扶住弟弟的腰,妈妈放了手,弟弟不再暴躁。
车内终于安静下来,只剩下热风呼呼灌进来的声音。
过了一会儿,爸爸的烟抽完了。
他那边的车窗降下来一点,烟头从空隙里被扔了出去。
他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弟弟,缓缓开口:“昊昊,快坐到老噻,爸爸要关窗子老。”
相比妈妈的火辣响亮,爸爸好好说话时,嗓音如泉水般清冽。
可能正因为如此,弟弟最听爸爸的。
顶窗关闭,流动的热气渐渐变冷,沉降下来。
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,两年过去,依然熟悉。
时间带来改变,有些东西却仿佛永远不变。
比如明知不会因为她声音大而起效,却仍要大声叫嚷的妈妈;比如明知妈妈会大声叫嚷,却仍然无所谓的爸爸,比如听见他们争吵,心中厌烦却依旧沉默的我。
二、面和碗
路上堵车,到家已是深夜。
弟弟睡着了,爸爸背着他,往小房间里送。
妈妈的大嗓门终于低下来,她拉住爸爸,小声说:“白天啷个热,出了一身滴汗,给昊儿拿帕子擦一哈,莫把他弄醒老。”
“晓得。”
语气中夹杂着疲惫和不耐烦。
妈妈动嘴想继续说些什么,最终什么也没说,转过头来看我。
我们家客厅装的是很多年前非常流行的可变换灯光的吊顶大灯,连续按下不同次开关,可以得到不同的灯效。
如果我们快速从客厅经过,不多停留,就会按一下,开启最外面那圈灯珠——
它们会发出低微又惨淡的白光。
在这样的灯光下,妈妈对我张起一个笑。
“饿老没得?我煮碗面给你吃哇。”
不等我回答,她已经进了厨房。
于是我不再说什么,走到开关前,按一下,惨淡白光熄灭,再按一下,暖黄大灯打开。
面熟得很快,妈妈端起碗走出来:“啷个不开空调哎?”
“就吃碗面,反正等会儿要洗澡。”
暖黄灯光里,妈妈又笑了一下,她看着我:“还在说普通话?”
“说久老,一哈子没换过来。”
我接过碗,坐在桌前慢慢地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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