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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莱王显然是惶恐,骨啜每一动作,他尽是面色不安。
于是便自灌多杯青酒,少顷就入了醉。
骨啜见势,便主动向天子请辞,言说大王不胜酒力,怕是此刻便要歇息片晌,免得让诸君见笑。
中秋会本就是君臣家宴,自然礼数不至于严苛。
且天子今日难得个中心绪大好,随即便允了下去,甚至吩咐过仆役,暂安置乌莱王偏殿歇息,待酒醒离去也不迟。
宴饮良久,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没了精力,倚着桌案偷偷打起瞌睡。
“皇儿倒是乏了,想来已是饱足。
便叫人带了去赏月吧。”
天子眼见儿女的可人模样,不觉嗤笑。
转而又看向云衣几人,皆是略年长些的:“也一同去吧,想来陪朕于此干坐着,也差些劲呢。”
于是,骨啜三人前脚刚走,皇子公主便随后尽数出了门。
月明星稀,柔光含的是长安城的繁华,吞的是大明宫的气魄。
皇家威严于此刻,不过是那暗色幕空下的一处雾蒙蒙天地,似是经不起冷、耐不得热。
云衣并未随兄姊弟妹同去阁台,反而几经摸索寻回了后宫住所。
“殿下怎得独个儿归来了?”
陈嬷嬷寻声而出,见是云衣,当惊异不少。
“父皇允的,嬷嬷放心就是。”
云衣摆明一副不愿讲话的丧气模样,陈嬷嬷看得明白,叮嘱一二便提早退下。
皓月当空,云衣却没了心思瞧上一眼。
旁人皆道,从那轮银盘投来的亮,是吞纳过万家灯火之柔色;但在云衣眼中,她只觉清冷,不比刀尖的冰锋,却更甚刺骨。
环视整落庭院,云衣咋舌。
不知尚宫局是否为用心过了度,专让司寝司安排——灵昌公主暂居菡萏阁。
云衣早已不记阁中模样,而眼下得以触景深情,却是拜诸位尚宫劳心所赐——将贵妃在世时的一切全数还原归来,就连歃血杜鹃都是连连摆盆满院落,不落丝毫。
这些劳什子怕是并非由天子授意,相反只始于几个宫人的自作主张。
满目皆绯,云衣忽而明白,为何母妃曾让人在院子里种满歃血杜鹃——这一簇的红,不过是替了阿芙蓉的艳。
而这其中用意,又有几人知?
即便是云衣也猜不透了。
俄而,临近院落欢闹起来,大抵是中秋宴就此散席,宫人娘子们各回了住所。
云衣冷笑,旁人欢喜多甚,她便会只增不少地填满失落空洞。
不愿再被周遭喧腾染了心,云衣试图转移注意。
待她漫步走向杜鹃花丛,俯身相看的当儿,竟发觉有一盆一株是如此胜似阿芙蓉。
举手捧托所疑红花薄瓣,云衣正是细细端详,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只字少语,扰得慌了神。
“啊!”
云衣轻呼,指尖瞬时从蕊子上滑落。
直至她起身回顾发声之人,仍是惊魂未定。
只见来者一身湖蓝,面上覆纱。
云衣竟有感似曾相识,只是唯有语调话音甚是陌生。
“是奴唐突,坏了殿下兴致。”
女子向拜之礼,与云衣今日所见乌莱王的举动如一。
“你方才说”
云衣只顾得上抚定情绪,丝毫未留意对方所言。
既知礼,当是该问上一句的。
“奴言,殿下未曾看错,所想即所见。”
云衣诧异,又是颔首提眉,会神于指边张狂着赤艳的花儿。
随即便不觉抽手上抬,再未敢靠近这抹绯色,哪怕咫尺。
少顷,云衣续上一句,佯装坦然:“姑娘是?”
只见一双盈盈素手拂面而过,薄纱轻落,所露寸肤步步明晰。
目之所及,留给云衣的,唯有难以抑藏的失色。
“伽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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