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淑贵妃的翊坤宫与德妃的承乾宫相距不算近,从坤宁宫这边过去却是顺路。
沈席君途径承乾宫门口踟躇片刻,转身还是走了进去。
德妃宣氏,是无论世事喧嚣如何,依旧能让人卸下心防、复归清宁的女子。
进得承乾门,依例无人守卫,偌大的院落之中只余紫藤花架漫布,有蝴蝶翩缱其间,几缕西斜的黯淡日光斑驳相映,绿影叠翠,落下满园芬芳摇曳。
重檐叠嶂,竟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。
不愿让人破坏了此处世外桃源一般的静谧,沈席君令思言带着余人候于宫门之外,只身进入正殿。
只是再行了几步,依旧无人出迎。
即便是德妃午睡,也该余三两宫女侍奉在外殿,今日的情形,倒是有些异常。
沈席君凝了心思,近前依稀可闻自内殿有人声传出,不似女声,想来是十一皇子靖翊过来觐见,侍女们都入内伺候去了。
沈席君有片刻怔忡,皇十一子靖翊如今日日于太学课读,正是课业最紧的时候,平日里过来请安的次数本就不多,难为了德妃日日企盼。
如此想着,沈席君不觉停了脚步,斟酌再三,还是决定莫要扰了她母子二人相聚,就此离去。
只是未待沈席君转身,便闻屋内传来一声少年的清朗高笑,脆生生的字句清晰可辨:“五哥就别走啦,今天留在宫里陪陪靖翊吧,靖翊好久没听五哥讲宫外的事了。”
沈席君惊得立在当场,一下挪不开脚步。
原来刚才听到的男子声音竟是太子萧靖垣的,他怎么会在德妃宫里?
放轻了脚步立于窗下,沈席君可以听见屋内那并不陌生的声音,只是语调柔和明快,与晨间的凌厉大不相同:“行行行,今个儿我跟你回乾西二所。
说起来,十一弟今年该十三岁了吧,改天我跟父皇说说,带你出宫见识见识,老在这里窝着能有什么出息。”
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欢呼:“谢谢五哥,谢谢五哥,说好了一定要带我出去啊!”
即便不在屋内,也可以猜想此刻的小皇子该兴奋成什么样。
“靖翊年纪也不小了,太子也别太宠着他。
瞧他这样成天没个样子,让他父皇看到又少不了一顿训诫。”
德妃的声音轻柔,却能听出满心的欢喜与宠溺。
那边的萧靖垣似乎有片刻默然,缓缓道:“皇家的孩子,一生惶恐烦忧多于喜悦,在十一弟还不用面对那些的时候,娘娘还是莫要对其束缚太多,由他去吧。”
室内陡然寂静,半晌之后,才闻德妃强作提神道:“本宫听闻今晨太子与皇后起了冲突,是真的吗?”
萧靖垣轻轻一叹,道:“皇后突然鼓动父皇前往热河避暑,按她的意思,是想让我监国,众臣辅政。”
德妃奇道:“这有什么不对?”
“我空顶了这太子的名号两年,但是于治理国事却是无半点经验。
对于这点,就算皇后不懂,父皇却不会不明白。
然而如今父皇对她的态度,处处透着古怪……纵容、偏宠,乃至于言听计从,这并不寻常。”
“太子的意思是……”
萧靖垣默然不语,留下了一片寂静。
殿内却传来笃笃的敲击声,显然是有谁在斟酌着什么。
声音很轻且渐行渐熄,不一会儿便闻萧靖垣道:“两年前我与皇后有过一面之交,曾以为她是个内敛自持的女子,可是如今看来,坊间传言似乎也未必是空穴来风。
她对父皇的影响,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。”
“太子您多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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