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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秒后,方秉雪扯了下嘴角。
给这茬忘了。
半夜三更的,哪个司机见到骨灰盒不心慌?方秉雪只怪自个儿开车时间太久,脑子也跟着生锈。
但他也不可能自己搭车,把骨灰盒丢车上。
方秉雪没犹豫,直接给外套脱了,将那盒子严严实实地包好,才重新蹲在路边等车。
西北的夜静得出奇,哪怕有风声,方秉雪也觉得安静,他抱着的骨灰盒不算重,轻的,被怀抱沾染了温度,方秉雪向来顺风顺水,如今孤零零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界搭车,竟生出种相依为命的错觉。
他眼睛还痛着,就把脸埋进臂弯里,隔着衣裳贴住骨灰盒:“您老人家显显灵,别给我冻死在这。”
可惜这老太太生前人缘不好,估计也没怎么积德,方秉雪在路边蹲了好久,可算听见动静,激动得一拍盒子站起——
没站起来。
坏事。
腿麻了。
他痛苦地按住护栏,脸都皱巴成一团,明亮的远光灯恰如其分地打过来,刺得方秉雪睁不开眼。
直到刹车声出现。
方秉雪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,缓缓站直身子,盯着前方。
这次的司机开了辆面包车,下来后,压根就没看方秉雪一眼,径直走到车前,打开引擎盖,弓身探查。
从方秉雪的角度看过去,男人的个头起码有一米九,肩宽背阔,黑色短袖下是紧绷的肌肉,将肩膀和胸部撑出鼓囊,线条利落流畅,后脖颈到腰背的弧度很漂亮。
一开口,声音懒散,眼神却带着点凶相和无赖。
“保险丝熔断,发动机故障。”
“底盘也磕了,幸好没漏,”
男人给机油尺擦干净,嗤笑一声,“怎么着,我给你修修?”
夜深人静,这人仿佛西北大地上冒出的野狼,尾巴无所谓地耷拉着,语气随意,姿态嚣张——毕竟两人素不相识,对方还没开口呢,他就自顾自地摸了遍人家的车。
方秉雪一手扶着护栏,另只手抱着骨灰盒,兀自装傻:“啊?”
男人双手撑在车前,打量的眼神很直白:“带钱没?”
方秉雪开口:“带了……需要多少钱啊?”
刚才的淡漠劲儿消失了,声音很低,软乎乎的,乌黑的头发被风吹乱,露出一双不谙世事的眼。
就好像他真的是个茫然的过路人,冲着坏了的车发愁,满脸无措。
“不多,你看着给。”
方秉雪这才伸手,在包裹着骨灰盒的外套里摸索了会,找出张纸币:“一百够吗?”
“八十就行,”
男人毫不客气地抽走,“但我没带零钱……给你盒烟?”
递钱那么丁点的功夫,已足以看出对方手掌很大,几乎能盖住方秉雪的整张脸,掌纹干燥清晰,粗粝的茧子布在虎口和指尖,铁钳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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