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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春的午后,阳光已褪去料峭寒意,如同融化的金液,慷慨地泼洒在吉努埃尔亚宫偏殿的专用箭场上。
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潮润、新生嫩叶的清香,以及野樱与初绽紫罗兰的幽微甜香。
几株巨大的橡树刚刚抽出翡翠般鲜亮的嫩芽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将跳跃的金色光斑筛落在铺着新绿草皮和修整过的细沙的练习场上。
阿斯特丽德卓然立在射线上,脚下是被雨水滋养得松软、又被足迹微微压实的泥土。
她换下了厚重的猎装,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束腰猎服,袖口微喇。
手中那张深沉的紫杉木反曲长弓,在温暖却不燥热的春阳下,木纹流淌着温润柔和的蜜色光泽。
她双脚微分,重心稳固如扎根大地的春柳。
身体前倾,脊椎像蓄满力量的弓弦,柔韧而内蕴爆发力。
目光穿过约八十码的距离,牢牢锁死在箭垛中央那抹刺目的猩红上——那一点红,在满目新绿中显得格外挑衅。
她稳稳抬起左臂,动作如同新叶舒展般自然流畅。
掌心向上,托住弓弝下方被摩挲得温润的木质。
右手三指稳稳扣住绳弦。
姿态优雅而专注,像极了准备扑击的猎隼。
“司库阁下,”
她清冽的声音在鸟鸣啾啾中显得格外突兀,像冰泉流入暖溪,“不吝赐教?”
目光纹丝未离靶心。
侧后方阴影中侍立的罗安——帕诺里斯公国的年轻司库——微微欠身。
他身着朴素的鼠灰色细亚麻常服,外罩透气的无袖原色马甲,气质内敛如同账簿页。
“殿下言重,”
声音谦和,“唤我罗安即可。”
阿斯特丽德凝神屏息。
胸腔吸入饱含草木芬芳的暖风,力量自足下升起,如同春汛漫过堤岸般传递全身。
弓弦在强大拉力下发出低沉柔韧的呻吟,弓身弯成一道饱满弧线。
脸颊轻贴被拉至颧骨的弦,下颌紧绷,右眼微眯成一线寒星。
“嗡——”
弦音骤响,利箭离弦,化作一道撕裂春日和风的靛蓝惊雷,直扑靶心而去。
罗安探身凝望,只见那箭矢带着近乎顽皮的倔强,“噗”
地一声,轻巧地斜扎进箭垛右侧一片嫩绿得滴水的新草甸里。
靛蓝的箭羽在柔软的草叶中微微颤动,像一枝错生在草地的诡异花朵。
“殿下,”
罗安嘴角微微上扬,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,“引弓之势已得精髓,落点虽偏,然开张驰合间隐见章法。”
“看见了,”
阿斯特丽德打断他,声音平静无波,却比冬日的语调少了三分寒冰,目光仍钉在那支春草中的箭上,“它偏了。”
动作迅捷如掠过水面的雨燕,反手又从牛皮箭袋中抽出三支同款白蜡箭。
搭箭、开弓、瞄准、撒放。
弦音连连。
三支箭矢如同被惊扰的蜂群,带着春风的锐啸,划破温暖的空气。
“噗!
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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