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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认得郑振业,但他记得三百零五贯这个数字,荣国公府管事就是拿着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登门,要买桐道山的地。
他当时嫌太少了,那管事便又从荷包里掏出鸡零狗碎的五两银子,似笑非笑威胁道:“财多压身,小心领受不起,有钱没命花。”
他仗着一身武艺,脾气暴,哪里受得了这个激,一下就开门送客。
自此,就是诸事不顺的开端。
“三百零五贯,还有人往上加吗?”
小吏每重复询问一遍,就叫整个津明货行更安静一分。
商贾们看天看地看郑振业看他,就是不愿意开口叫价,没有人要买,一个也没有,祖产守不住了。
曹志和攥着的拳头松了,眼皮耷拉下去。
小吏问到第三遍,“有人要加价吗?”
没有。
他正要落锤定音,场中一阵铃铃作响。
众人循声聚焦,曹志和失魂落魄地没看,却听见小吏问:“这位官人摇铃,是摇加价的意思吗?”
曹志和一下子抬头。
津明货行最角落站了个人,头戴斗笠,面覆黑纱,黑衣黑裤,拿着个不知哪里来的铜铃铛在轻轻晃。
看身形,正是那日给他拿虎骨的女郎。
女郎点头,又摇一下。
小吏赶紧同她确认,就怕错过了这村没有这店:“三百一十贯?”
“铃!”
女郎又摇。
“三百二十贯?”
“铃铃铃!”
小吏一愣:“三百五十贯?”
女郎点头,确认摇一下铃就是十贯的意思,继而——“铃铃铃!
铃铃铃!
铃铃铃!”
仿佛拍卖不用花真金白银似地摇了起来。
拍卖没规定一次能最高加多少价,郑振业面色不好看,还没举手喊价,就听见林地价格在不绝于耳的铃铛声中飙升,转眼超过四百贯,还要往上走。
铃铃脆响,犹如天籁。
曹志和既激动,又担心,女郎有心帮他抬高价,万一荣国公府撂下不拍……他悄悄地接近女郎,想着打个商量,抬到差不多就好了。
郑振业却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,“官卖场什么时候改了规矩,连形迹可疑的人都能放进来?万一是卖家雇来胡乱叫价的呢?我要求验看银票。”
市令蒋修远轻咳一声:“按着市署规定,的确可以验看银票,前提是两方竞价,价格抬得太高僵持不下时,才能验看,阁下看……”
在郑振业既然没有加价,那只能算黑衣人一次性追加的价格。
“四百八十贯,”
郑振业黑脸,“验看银票。”
蒋修远也料定黑衣人是曹志和找来抬价的江湖朋友,心底有几分同情,叹了一声。
他还没到近前,二楼传来上峰清清冷冷的声音:“我来验。”
程月圆有点紧张地抠了抠她的铃铛。
没一会儿,闻时鸣拾级而下,来到她身前站定,探究的目光盯着她。
那清冽平静的目光叫程月圆心头一跳,恍惚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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