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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英园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,一石一泉一草一木和十一在的时候并没有区别。
寻径而入,遥见**点点,碧枝万树,云霞铺展,犹胜当年。
亭台楼阁,朗声笑语犹在耳,夜天凌陪着卿尘缓步往园子深处走去,心中不免生出丝感慨。
不过几年而已,物是人非,这世间还有几个人能兄弟相称,把酒言欢,畅谈天下事?曾经桃李琼筵,羽觞醉月,群季在座,谈笑赋诗,如今也只剩这一园寂寥了。
他轻叹一声,无意一抬头,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卿尘扭头,沿着他的目光看去,意外地现前面半山之侧八角亭中,竟是夜天湛独自一人坐在那里。
一棵老树虬枝劲道,自山岩缝隙扎根而生,树干斜伸,如伞如盖半遮亭上。
落花在山侧,在亭中,在衣袂飘飘间转瞬而去,一天花雨下,亭中白衣素服的人遥望远处,满身竟是难言的孤单与萧索。
夜天湛听到脚步声回头,忽然见到夜天凌和卿尘,瞬间愣愕,随即拂襟而起,淡淡躬身:“见过皇上、娘娘。”
飘逸俊雅的姿态,从容沉着的话语,轻风扑面,衣袖微扬,带来他身上一股微苦的药香夹杂着清冽的酒气,幽州“冽泉”
,那是十一独爱的美酒。
亭中桌上,落红点点,几个细泥封口的酒瓶放在那里,已经空了两瓶。
卿尘问道: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夜天湛轻轻一抬眸,回答,“明天,是十一弟的生辰。”
本来是想避开别人,却谁知这般巧合,该来的,竟避也避不开。
卿尘看向漠然立在身旁的夜天凌,又将目光转回夜天湛身上,夜天湛视线和她微微一触,温玉般的光彩。
他脸上因酒的缘故颇有几分倜傥神采,然而那笑却勉强。
夜天凌坐到桌前,拿起那酒来,“不想你也知道十一弟喜欢这幽州冽泉。”
夜天湛道:“在北疆时曾和十一弟一起喝过。
他嫌天都桃夭太过醇浓,失了酒的豪气,说只有这酒烈中缠绵,最合他的口味。”
夜天凌指下微挑,捏破泥封,仰倾酒入喉,“清含冰雪之气,浓有风焰之魂,是好酒,朕还欠着十一弟一醉,到现在也不曾还他。”
卿尘眼底蓦然一酸,眼前桃林盛放,胭脂色,灿如云,尽成了一片模糊的浮影。
身边是一阵无声的沉默,亭前风过,花落如雨。
百丈原前,痛失手足,兄弟反目,刀剑相见。
从那以后再无人提过此事,大家好像都在回避着什么,但即便不愿提,不想提,这却始终压在心头。
恩恩怨怨纠缠得深了,反而变得谁也说不清楚,是非黑白,成败对错,早已一言难尽。
夜天湛抬手灌了一口酒,修长的手指握在瓶颈处略显得苍白,透着紧窒的力度,似乎再用一分力气,那酒瓶便会迸碎在他的指间。
“四哥,抱歉。”
他的声音极淡,说话时好像只是在看那片桃林,目光遥遥落在亭子外面,唇角微抿。
夜天凌亦没有看他,只是突然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,在放下酒瓶的时候,他望着前方说出了同样的两个字,“抱歉。”
卿尘诧异地看向他们两人,稍后,她往后退了一步,轻声道:“你们聊,我去下面走走。”
夜天凌和夜天湛同时看了她一眼,但都没有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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