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调工作的事情基本敲定了,穆静本来想在周末同瞿桦说她调走的事的,可早上瞿桦有事出去了。
瞿桦的母亲知道儿子去干什么了,今天是妍妍的忌日,可她不能告诉儿媳。
瞿桦在市场上买了一束剑兰,现在街上没有卖切花的店面了,找到个卖花的人并不容易。
妍妍的墓碑前还有另外一个人——妍妍后来的男朋友袁陵。
妍妍的父母在外地工作,到了这天只有他们两人来。
瞿桦曾经是妍妍的男友,后来被分手,因为妍妍别有所恋。
瞿桦一直认为男女婚前都有重新选择的自由,可这分手提得十分突然,他没有任何准备,在此之前,他们甚至连架都没吵过,但他没有勉强别人的爱好,同意得也很干脆。
袁陵后来问妍妍为什么选择他,妍妍说和他在一起很轻松,从未想过的轻松。
他们谈话很肆意,什么都说,妍妍说他就是她的一件旧衣服,外人看着不算鲜亮,可却意想不到的合适和舒服。
袁陵没问瞿桦是怎样的一件衣服,大概是不合身的华服,虽然不合身,但却是年少时的梦想,曾经日思夜想,就为了有朝一日穿上这一件,哪怕只穿很短的时间也好,后来一直努力终于穿上了这件衣服,怕丢了,二十四小时都要盯着,太累了,而且不合适,谁会一辈子只穿礼服呢?妍妍对袁陵说,他激发出了她最好的一面。
她没说的是,瞿桦把她最坏的一面都激发出来了,嫉妒,患得患失……她喜欢听瞿桦讲话,但他讲的她有时完全听不懂。
后来在医院里,袁陵感到了自己的无用,妍妍的所有都是瞿桦安排的,他自己是没有办法让妍妍住单间的,他问妍妍后悔选择他吗,妍妍说不后悔,她笑道,要是她还没和瞿桦分手,这会儿她肯定觉得更配不上瞿桦了,而和他一起,她可以安心地拖累他,因为他病了,她也会照顾他。
而她的桦哥哥,好像看起来永远不会虚弱。
瞿桦对妍妍这么好,在袁陵看来当然是旧情未了,深爱着一个人,就觉得世上的所有人只要眼不瞎就该也爱她。
那时袁陵纳闷瞿桦怎么如此好涵养,对已经分手的前女友照顾有加,和他平静地沟通病情,仿佛他就是一个单纯的病人家属。
他和妍妍是手术前一天结的婚,他俩在医院呆着,瞿桦让别人帮他们领来的结婚证。
他们还请瞿桦吃了喜糖。
妍妍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,袁陵没有等到活的妍妍,等来的妍妍再也不会对着他笑,他一时失控,揪住瞿桦的领子,问他给妍妍做手术时是不是恶意报复。
那天手术室的人见证了一向理智的瞿医生对病人家属单方面的殴打,而家属毫无还手之力,他质问逝者的男朋友,“你为什么不早把她送到医院?”
这件事封锁在小范围,医生殴打病人家属传出去影响实在太坏,病人去世了,家属有情绪也不是不能理解,多少有个消化的过程,就算一时激动有说得不对的地方,装听不见就行了,怎么上手就打呢?主刀医生也觉得瞿桦过了火,主刀的沈老这两年才从农场调回来,因为有位重要人物要做的手术只有他能做,手术很成功,之后他就留在了医院,现在的他轻易不上手术台。
妍妍的病已经到晚期,根本不适合手术,保守治疗没准还能延续些寿命,虽然延续的那几个月生命质量也不会高,如果不是瞿桦请他,他不会轻易尝试,失败了,对他百害而无一利。
瞿桦到底年轻气盛,还是没吃过社会的苦啊。
医院领导主动提出要给袁陵做免费检查,又给了瞿桦暂停工作两周的处分,让他写检讨。
等袁陵事后清醒了,他并没有追究瞿桦的责任,反而给医院写了封感谢信。
假若妍妍不和瞿桦分手,她的病情也不会这么晚发现。
而且手术是妍妍要求的,反倒是瞿桦建议保守治疗,可妍妍哪怕手术失败,也不愿意再痛苦下去。
他想,瞿桦还是对妍妍有感情的,并不像妍妍说的那样毫无嫉妒心,正因为有感情,才会这么照顾妍妍,才会打他打得这么狠,怨他没有更早把妍妍送医。
妍妍对手术失败早有准备,她在做手术前就分配好了她的遗物,因为住院手术费用是单位负担的,其他的东西也有瞿桦和袁陵帮着置办,并没动用妍妍自己的一点储蓄,她把自己的储蓄都留给了袁陵,让他吃一些好的,护理她的这些天他都瘦了,此外留给他的还有一个坎肩,她本来想给他织一件毛衣的,但剩下的袖子她实在没时间织了,她越看越觉得这个毛线织成坎肩也不错,袁陵说他还是想要一件毛衣,等她病好了再把袖子给他补上。
然而袖子永远都补不上了。
她留给瞿桦的是六大本邮票,那些邮票是她爷爷几十年的收藏成果,爷爷半辈子的积蓄都花在这上面。
她不能帮爷爷保管了,只能交给爷爷生前的忘年交——她的桦哥哥。
在手术前,她把藏邮票的地方告诉了袁陵,让他帮她代交。
袁陵把邮票交给了瞿桦,并代妍妍感谢了瞿桦,他和妍妍才算一家人。
每年的今天,他们都会在这里见面。
今年袁陵得知瞿桦终于结了婚,一面为他高兴,一面也为妍妍高兴,她选的这个男人虽然别的地方都不如瞿桦,但是比谁都爱她,他是不会再结婚了。
“我还以为你今年不会来了。
有这心意就行了,以后不要来了,你妻子知道了恐怕不会高兴。”
“她没这么小气。”
“除非她完全不在乎你。”
瞿桦母亲算是见证了儿子的感情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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