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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瑟姆之柩（第3页）

但就在这一刻，伊莎贝拉那原本只是细微颤抖的身体，猛地剧烈痉挛起来，幅度之大，几乎要让她站立不稳。

她死死咬住下唇，直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，这不是恐惧的失控，而是她主动的“表演”

。

“呃……啊……”

一声压抑呜咽从她喉间挤出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
她猛地抬起头，兜帽滑落些许，露出小半张脸——那张脸苍白如墓穴中的石膏，毫无血色，下唇被咬得渗出血丝，浅灰色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，眼神涣散，惊恐，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，瞬间汹涌而出，顺着脸颊滚落，滴在冰冷的泥土里。

“神父……神父他……”

她声音破碎，语无伦次，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的斗篷边缘，“……他……他说……冷……好冷……塔……塔尖……风……风好大……他……他害怕……害怕……掉下去……掉下去……火……地狱的火……”

维吉尔枢机主教那如同石刻般冷硬的脸上，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。

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伊莎贝拉涕泪横流、惊恐扭曲的脸上反复扫视。

那泪水，那颤抖，那语无伦次的恐惧……是精湛绝伦的伪装？还是这可怜的灵魂真的被那场意外彻底摧毁了？他试图从那涣散的瞳孔深处找到一丝伪装的裂缝，却只看到一片被巨大恐惧淹没的浅灰色。

维吉尔沉默了几息。

填土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
最终，他缓缓收回目光，那审视中似乎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——或许是神职者对“疯癫”

者本能的怜悯，或许是未能抓住把柄的失望，或许是更深的疑虑。

他不再追问，只是微微颔首，声音恢复了公式化的冰冷：“愿主怜悯他的灵魂，也抚慰您受惊的心灵，殿下。”

伊莎贝拉依旧站在原地，身体因“后怕”

而剧烈颤抖，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无法抑制地流淌。

她重新低下头，将脸更深地埋进兜帽的阴影里，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双臂。

教皇的试探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，只激起了一圈混乱的涟漪，便归于沉寂。

他未能如愿揪出狐狸的尾巴。

葬礼结束。

人群散去。

维吉尔枢机主教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坟茔，又瞥了一眼那个依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伊莎贝拉。

他面无表情地转身，登上等候在侧的教会马车。

车厢内，他取出随身携带的、镶嵌着教皇纹章的密函匣，用特制的鹅毛笔蘸取墨水，在早已铺好的羊皮纸上，写下：

“安瑟姆葬礼已毕。

伊莎贝拉出席，状若惊弓之鸟，悲恸失语，无异常。

疑云未散，反似更深。

建议：增派密探，严密监视威克尔采邑。

另，加强对伊莎贝拉居所之‘静养’监护，勿令其与外间有片纸传递。”

他盖上教皇的铅印，将信笺封入匣中。

马车碾过枯叶，驶向教廷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