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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国广场的熔金炼狱,最终并未吞噬那尊金像。
王都卫戍军团的铁蹄碾碎了沸腾的疯狂。
广场上只余下狼藉的残骸、凝固的暗红血泊与被践踏至无声的躯体。
那金像虽未被肢解,却已伤痕累累:金箔如被剥落的鳞片,宝石珍珠被洗劫一空,精美的浮雕扭曲断裂,如同遭受凌迟的帝王,昔日的威严荡然无存,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残破与耻辱,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无声地诉说着帝国的衰颓与民怨的狂暴。
这场荒诞的运动止于红衣主教莫雷的死讯。
一道如同圣彼得堡大教堂青铜巨钟骤然碎裂般的消息,裹挟着血腥与神圣的诡异气息,席卷了死寂的王都:红衣主教于圣维拉里斯大教堂的圣器室内,“自缢殉道”
。
官方的宣告,似充满讽刺意味的神圣戏剧:
“圣父垂怜!
虔信者莫雷主教,因主持圣帝威仪金像揭幕盛典,引致不肖暴民亵渎圣所,深感辜负圣座重托,愧对帝国子民,无颜仰视天主荣光……”
公告的措辞悲怆而庄重,字里行间却将责任巧妙地推给了“不肖暴民”
与主教自身的“愧疚”
。
“……遂于万籁俱寂之深夜,独赴圣维拉里斯大教堂之静室,以苦修麻绳系于圣像基座,效法圣徒之牺牲,引颈自绝,以满腔赤诚之血,涤净仪典尘埃,告慰圣帝英灵,祈求天主宽宥己之过……”
“遗体为晨祷修士所瞻:主教大人面容安详,如蒙主恩召,悬挂于圣像之侧,脚下散落亲手撕碎之羊皮纸碎片,其上墨迹犹新,书满痛彻心扉之忏悔祷文……”
阿斯特丽德默默将这场“殉道”
归为“做戏”
,它就如同一块浸透了鲜血的华丽锦缎,被教廷迅速而精准地覆盖在帝国广场那场丑陋的伤疤之上。
它试图用神圣的叙事,掩盖权力的失败与贪婪的代价;用一位主教的性命,作为平息天神之怒的祭品,为摇摇欲坠的教廷权威,勉强缝补上一块遮羞布。
空气凝滞而燥热,弥漫着尘土、枯萎花草的焦糊气息,以及一种更深沉的、如同铁锈般干涸的死亡腥气——它顽固地盘踞在圣器堂紧闭的橡木门扉之后,与残留的焚香、凝固的蜡泪混合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、神圣与腐朽交织的怪诞气味。
阿斯特丽德并非心血来潮,她以“忧惧伊莎贝拉殿下哀恸伤神,恐其睹物思人,心魔愈炽”
为由,言辞恳切地请奏教皇雷吉纳德。
雷吉纳德的允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审视,或许也暗含对这位公主真实意图的揣度。
于是,在两名身着朴素锁甲、面覆半盔、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却刻意低垂的圣殿骑士的“扈从”
下,阿斯特丽德踏入了伊莎贝拉被“虔心静养”
的幽殿。
殿内光线被厚重的丝绒帘幔阻隔了大半,仅余几盏铜灯在角落摇曳,将巨大的湿壁画投射出扭曲晃动的光影。
空气里安息香的甜腻几乎令人作呕,却无法掩盖那股源自灵魂深处、近乎实质的癫狂躁动。
伊莎贝拉习惯于蜷缩在房间最幽暗的角落,背对门扉,面朝壁画中那正被火湖吞噬的群像。
怀中紧搂着一个针脚歪斜的粗麻布偶,金发汗湿地贴在苍白如纸的额角与颈侧。
肩膀高频地颤抖着,口中泄出断断续续的呜咽,间或夹杂几声突兀而空洞的痴笑,如同被梦魇反复撕扯的稚童。
身旁的圣殿骑士阿尔布雷希特寸步不离,像壁龛中的石雕圣徒般垂手侍立墙角,呼吸轻不可闻,仿佛连影子都融入了墙壁的阴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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