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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声音低沉,不疾不徐的,并不带什么情绪,甚至有些许冷淡。
赵明枝侧坐于地,转头去看,一人正从她右侧两步外矮下身去。
此时夕阳渐落,旷野上一片昏暗,惟有寒风贴地刮过。
那人身量极高,没有披甲,一身窄袖长袍,被风刮得呼呼作响,人却极是沉静,看着不像武人,又不像文人。
他此刻左手仍擎一把长弩,俯身之后,将扶着那急脚替的右手放开,垂眸向赵明枝瞥来,眼神凌厉,仿佛要看到人心中最污秽处,明明无甚表情,已叫人心惊胆寒。
然而赵明枝恰才为其所救,见他浑身肃杀之气,反倒更觉安全,看他动作,又觉可亲,莫名若有所感,伸出手去接那长弩。
对方只怔了怔,便将手中弓弩竖在地上,半靠给赵明枝,复才再度俯下身去,解开地面伤者身上衣衫,先看他眼底鼻口处,再去探查身上伤势。
赵明枝双手使力,才勉强将那长弓扶住,只觉沉重异常,也无心去细看这神兵利器,见那人正以手按压急脚替胸腹,彼处青紫一片,忙提醒道:“那狄人方才用长枪用力打了他两下肚腹,从马背摔下时先是右腿着地……”
对方点了点头,并未答话,却是立刻转去摸那急脚替右腿腿骨。
眼见他动作熟练,毫不迟疑,赵明枝心下大安,这才把手中弓弩小心放平在地,拾起地面一杆长枪做杖,强撑着支起身来,四下寻看。
这一回很快就在十余步外,一匹正低头舔食碎冰的马——的屁股后,找到了正挣扎起身的玉霜。
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,却见玉霜脸庞全无人样,自眉心至于人中,已然肿得发黑,当是被那狄人盔胄重击所致。
见得赵明枝过来,玉霜急忙张口欲言,但话未出口,便呛咳出声,须臾间吐出一口血来,还忙不迭道:“我无事,殿……姑娘伤了哪一处?”
赵明枝看她吐血,惊得腿软,急忙在腰间香囊中乱摸,半晌寻出随身伤药。
可瓶盖才开,看着里头蜡封药丸,她心中又拿不定主意,一时不知此回究竟是算外伤还是内伤,当用金疮药还是清淤散,唯恐错了药性反而致使伤势更重,无措之下,只得转头去寻人。
不远处,那人已将急脚替伤势处置妥当,重新站得起身,看到赵明枝如此情态,也不用她开口,便主动走了过来,去探玉霜伤处。
赵明枝忙指着一旁盔胄道:“是被这东西砸了头脸,落马时又摔了左肩。”
那人只看了一眼,并不理会玉霜头脸伤肿,反倒先将她肩膀并左膝衣料破损一一撕开,露出里头血肉。
他动作一直极快,半点犹豫也无,此刻见得伤处,却稍一停顿。
赵明枝心中回想从前太医治伤步骤,忖度这是准备清创,忙把随身匕首取了出来,倒转刀柄,递得过去。
对方头也不抬,伸手接过,果然开始清理起黏连布料来,手中动作不停,忽然开口道:“莫急,只是一点小伤。”
这等伤势,无论如何都谈不上“只是一点小伤”
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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