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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:“嗯,醒了。”
黄梓瑕望着他突然而来的笑意,顿觉胸口猛然被什么东西一撞,就像花朵一样片片绽放了开来。
就像是第一次看见春雪融化的幼童,第一次落在花朵上的蜉蝣,第一次爬出黑暗的洞穴望向晴空的蝉,看见了全新未知的东西,懵懂未知,却又深深地为之吸引,无法移开目光。
头顶大树枝叶浓密,日光从叶间筛下来,就像一道道金红色的丝线。
微风徐来,树枝轻摆,那些金色的光斑就在他们的身上脸上流转不定,点点明亮。
在这样恍惚的光芒之中,一夜苦痛奔波骤然消退,他们望着彼此,恍如重生,不觉都看了对方许久。
她抬起手去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,感觉到烫手,但毕竟他醒来了,她眼中虽还泛着一丝水雾,但唇角已涌起笑意,颤声说:“你醒来了……太好了。”
他看着她的笑颜,在这样得脱大难之际,很想抬起手去碰一碰她,却发现自己全身麻木,抬起一只手却比举千钧重担还难,只能再度含笑望着她,嗯了一声。
“肚子饿吗?要喝水吗?”
她问着,见他眨了一下眼,便起身去取了水过来,喂他喝了两口。
他躺在地上,吞咽困难,有一缕水顺着唇角流了下来。
她想了想,将他的头抱起,靠在自己的腿上,然后再将卷好的叶子递到他的唇边,小心翼翼地控制好自己的手,让他慢慢喝下。
等他喝完了水,她又折了两根树枝,喂他吃了一些鱼脍。
他吃得很慢,很艰难也很痛苦的模样,但终究还是仰望着她,一口一口吃掉了小半。
黄梓瑕低声解释说:“不敢生火,怕引来昨晚的刺客,还请王爷多担待吧。”
他没说话,枕在她的腿上,静静地看着她。
她这才发觉两人的姿势实在有点太过亲密了,但在这样的情况下,也没有办法,只能欲盖弥彰地扯开话题,说:“我知道王爷素有洁癖,但如今在这样的地方……等脱险之后,再帮您找办法清洗吧。”
她将李舒白的头又小心地搁到地上,扯了几团草给他垫着当枕头,然后将他吃剩的鱼拿到溪边,一抬头却发现那个被自己绑着的俘虏依然靠在树下看着她,目光中全是复杂深长的意味。
她不由得怔了一下,心想,刚刚和李舒白那么亲密,不会都落在他眼中了吧?
但再一想,对方不过是个来行刺的凶手,就算他认出了自己是个女子,就算他误解他们之间的关系,又有什么关系。
所以,她视若无睹地将眼睛转开了,仿佛对方只是一根草、一朵花、一棵树似的,毫不在意。
她洗净了手,走到那个俘虏面前蹲下,又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颈,将他口中的布巾取出,问:“叫什么名字?”
对方将一直定在她身上的眼睛转向了旁边的山涧:“说了你也不认识。”
“其实我也不想知道。”
她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肩,因为李舒白醒来,她的语气明显比刚刚轻松起来了,“我只想知道你身后那个人是谁,究竟是谁敢行刺夔王。”
他毫不犹豫便说:“吾王庞勋已于地下招阴兵百万,定要复仇雪恨,取夔王性命。”
黄梓瑕冷笑,问:“取了性命干什么?到地下让夔王再一箭射杀他么?”
他一时语塞,悻悻地“哼”
了一声。
黄梓瑕饶有兴致地瞧着他,说:“你出身良好,根本不会下里巴人的粗鄙之语,混迹军队之中还能保持这样个性的人,十分稀少。
而当年庞勋的部下,都是流民戍卒,更是绝对不可能有你这样的人。”
他咬牙不说话,只狠狠盯着她。
而黄梓瑕毫不在意他的直视,蹲累了就顺势坐在他面前的草地上,手中匕首却不离他的脖颈片刻:“还是乖乖从实招来吧,你究竟是什么人,派你刺杀夔王的,又是谁?”
他听着她的胁迫,却忽然笑了起来,说:“不如我告诉你一件事——你不知道我是谁,不知道我的来历,可我却知道你是谁。”
黄梓瑕用匕首在他的脖子上比划着,问:“你说呢?”
“你半夜三更埋伏于草丛之中,我想你的姓氏应该是草头。
你我相逢于寅时中刻,寅字去头加草为黄,你姓黄。”
“拆字拆得不错。”
她说着,翻转匕首拍了拍他的肩,“只不过我认为,你是早已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,所以才逆推出来的,不是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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