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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娘子喊了阿娣,将廊下院前的灯笼点燃挂好,又让吩咐厨下烧好热水,备好酒菜。
阿娣跟在后头直了眼,道:“娘子哪吃得这些菜饭。”
卢娘子笑道:“哪是为你家娘子备下的,别看娘子现在喊痛,真个生时还不知哪个时辰,半夜请了稳婆郎中,莫非只让他们干等,连口热汤都到不了腹中,岂不惹人耻笑?”
阿娣吐舌道:“我阿娘生时连接生婆都不请,不知里面的讲究。”
烧火的仆妇添了一把柴火,道:“贫家贱命倒好养活,半碗米汤就能活下命来,有些个富家贵子,好衣好食反倒养不下来。”
卢娘子听了不悦:“好好说起晦气的话来。”
烧火仆妇轻打了一下嘴,陪笑道:“一时说得岔了,是我糊涂了。”
卢娘子笑道:“不是我黑脸,娘子与郎主头遭经这些么个大事,两个慌脚鸭似得,在那互说好话。
郎主耳朵里哪肯沾半点的不吉,刚蒸的新米饭,扬把灰上去不是惹人不快。”
烧火仆妇忙道:“实是无心,我们做仆役的,也盼着娘子平安生子,好得些喜钱。
不过一时感慨,有些家有产妇,好些讲究忌讳呢,郎主却是一味心疼娘子。”
阿娣问道:“什么讲究忌讳?”
烧火仆妇笑道:“因有血光晦气,一些避忌的人家,在马厩猪圈边布屋产子。”
卢娘子不耐听这些,道:“与这些人讲得什么,道边烧化纸钱,远远见了便要避过呢,衣袖结得厚硬的油垢倒不见得讲究。”
说得仆妇只一味笑,卢娘子这边吩咐事毕,放心不下何栖,扭身带了阿娣脚不沾地得走了。
何栖疼得一阵,又不疼了,嫌身上黏腻难受,说要沐浴,沈拓忙道:“不如换了干爽的衣裳?”
何栖咬唇道:“月中闷养在屋中,又沾不得水,身上怕不是虱子污垢满身,眼下还能动弹,好生洗上一回。”
沈拓道:“成日在家中哪来得污垢,再者,阿圆再脏也脏不了哪去。”
何栖不提便罢,一提更觉难捱,拉了沈拓的衣袖,软声道:“大郎与我取些水来,我胡乱擦擦。”
沈拓将眉皱得死紧,道:“不能依你,不小心跌跤可不是顽笑。
阿圆月中不能洗漱,我也陪你一同做对泥裹的脏乞夫妻。”
何栖倒吸一口气,吃惊道:“我一个人脏臭倒罢,还添一个你来,莫不是让家中众人出入掩了口鼻?”
沈拓笑着安慰:“秋日凉爽,哪里便臭了?托方娘子在宜州合了丸香来点在屋中。”
何栖看看被卢娘子封了的窗户,笑道:“本就透不过气,还点香,屋中哪还能住得人?”
沈拓想了想道:“记得去岁季世子来桃溪,季长随拿鲜果熏屋,不沾烟气。”
何栖忍不住笑:“咱们越发似那些初贫乍富之人,不管好赖,一味照搬。”
沈拓笑道:“辛苦操劳不过为着随心所为,顾忌是雅是俗,未免累心,阿圆在家中只管由着自家喜恶。”
何栖被沈拓一打岔,倒忘沐浴的事,等卢娘子带着阿娣过来,看她精神了,忙道:“既如此,我让厨下糖水鸡蛋来,养养精气神。”
不等何栖张口,阿娣一溜小跑去了厨下,过不久端了一海碗的汤羹来了,何栖哪吃得了,沈拓接过,硬喂了好些进去。
施翎与沈计到了临水街,一个去砸医铺的门,一个敲了曹家棺材铺的门。
店中守夜的学徒却是新收的,不过十来岁,一盏豆大的油灯,一屋子的棺材,正抱着胳膊瑟瑟发抖,听得敲门声,眼泪险些吓了出来,抖着唇过来应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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