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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只是看见他端端正正地坐着,没有发现他的身材这么高大精壮。
仁珍翁姆羞涩地低着头,不知所措地拧着小手帕,忽听见远处有人在喊:“宕桑旺布!”
仓央嘉措回过头去,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:“德吉!”
一位穿戴富丽的女公子在随从们七手八脚的搀扶下下了豪华的马车,说话间就来到仁珍翁姆和仓央嘉错的面前。
她小小年纪却长着一双沉着而睿智的眼睛,皮肤光滑,唇红齿白,眉心坠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,发辫编得极其精美,身上戴的饰品不多,却件件都能昭示出公主的尊贵身份。
仁珍翁姆没见过她,她是随仓央嘉错从小玩到大的德吉梅朵公主,藏王桑杰嘉措的幼女。
仁珍翁姆艳羡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,暗然地低垂双目。
仓央嘉措碰了碰她的胳膊,示意她一起去,仁珍翁姆强作笑颜地跟着他。
德吉梅朵光彩照人的双瞳像碧蓝的纳木错湖,她有伊朗血统,她的外祖母是伊朗贵族,她的母亲是藏王桑杰嘉措的第十九位妃嫔,是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儿。
仓央嘉措问:“你几时来的?”
德吉梅朵正在打量他身边的这位娇羞淑丽的明妃娘娘,转眼注视着仓央嘉错,含笑道:“我早已到了,一直坐在马车里看你们跳舞,怎么不跳了?我一来,你们是不是不好意思啦?要不,我还回到马车里好了,你们继续跳吧。”
仓央嘉错道:“快别胡搅蛮缠了,先认识一下仁珍翁姆吧。”
德吉梅朵说:“仁珍翁姆,这名字真不错,可是,她听得懂藏语吗,我可不想对牛弹琴。”
仁珍翁姆的确听不懂她说什么,依然谦卑地低着头。
仓央嘉错抿了抿嘴角,盯了一眼出言不逊的德基梅朵,说:“你怎么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,我只不过跟别人玩一小会儿你就不高兴了。”
德吉梅朵拉着仓央嘉错的手,把他拉到一旁,悄声说:“我父王说了,等我满十四岁就进宫做你的明妃,到时她会还俗、会出宫、会嫁人,所以你还是别对她用太多心为好。”
仓央嘉错信以为真地盯着她:“……当真?”
德吉梅朵看他那反应,以敏锐的直觉力把他的心思一眼堪破,他喜欢上这个蒙古大汗的遗女了,才几天没见面,他就又不老实了。
德基梅朵年纪虽小,却向来都把仓央嘉错笼络在自己身边,那驯服男人的本事就像驯服藏獒犬那般被她熟练于心。
仁珍翁姆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,一共就三个人,被他们俩冷落在一旁,感到十分尴尬。
而仓央嘉错还想追问几句,德吉梅朵踮起脚尖把双手伸向他那高耸宽阔的肩膀上,将散乱的发辫和交缠的项链整理好,柔声说:“我几时骗过你,这是千真万确的。”
仓央嘉错心想,一定是自己这一年多来又喝酒又蓄发的这些事令藏王很生气,藏王认为都是仁珍翁姆进宫以来才有的,就把过错都推到了她身上,才作出了这个报复性的决定。
当想到这一层时,仓央嘉错突然感到窒息,喜气和欢乐的情绪全部被郁闷湮没了。
此刻,仓央嘉错射过来的目光有些异样,仁珍翁姆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议论什么,或许,德吉梅朵正在挑拨离间,看样子仓央嘉错已经相信她的诡话了。
德吉梅朵摇摇仓央嘉错的手臂:“我来陪你跳舞吧。”
仓央嘉措甩开她的手,意绪烦乱地说:“我跳累了。”
德吉梅朵又追上他,挽起他的手臂:“那好啊,我们去马车上休息。”
仓央嘉措转过头,发现仁珍翁姆被丢在身后,心里虽然不忍却又无法用藏语跟她沟通,再一想到她将要还俗、将要嫁做人妇,就觉得自己更不该扰动她的芳心,只好什么都没说就走了。
仁珍翁姆眼睁睁看着仓央嘉措上了德吉梅朵的马车,那马车很宽,坐三个人富富有余,可是他们俩谁都没有邀请仁珍翁姆一起进去,这不就说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吗?只身独出于语言不通的异域的她本来就感到很孤苦了,本以为美丽的爱情会把这一切转化成新鲜和刺激,却突然从怦然心动变成了痴心妄想。
明心从角落里走过来,来到仁珍翁姆的身边,说:“格格,小心脚下的火苗。”
仁珍翁姆退后两步,看见许多火星溅到了脚下的黄草地上,由亮红变成暗紫,最后熄灭了,没有结果的爱情就像离开木柴的火种,闪亮一下后就不复存在。
仁珍翁姆蹲下去,用木棍胡乱拨弄着火堆,眼里含着晶亮的泪水。
明心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。
马车里,德吉梅朵双手搂抱着仓央嘉措的腰身,把头靠在他的肩上,不时撒娇地喊他:“阿哥,阿哥,我嗓子都哑了,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。”
仓央嘉措支着下巴,寂寞地望着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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