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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不是留在自己头上,这种小孩子的发型真是招人疼啊!
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酥糖给侄儿,趁他双手接糖的时候,上手胡撸了一把硬扎扎的短发。
短发中又掺着光滑的长发,手感真好。
宋时满足地挑起唇角,把手藏回袖子里,含笑问道:“霖官儿这个年纪已经会念四书了?好出息的孩子,念到哪一段了?”
霖官儿握着那包糖,小脸板得严严的,正色答道:“侄儿如今已经念到‘所谓诚其意者,毋自欺也’了!”
宋时连夸了几声“好聪明”
,他大哥脸上也一片骄傲,又不好当面夸孩子,假意骂了一句:“你三叔这个年纪都能治本经了,你却才读到这段,实在不争气!”
宋时听过点儿教育学知识,知道个要赞美孩子的理论,连忙打断大哥,抱着霖官儿说:“大哥不必自谦了,这孩子好就是好,不必跟人比。
我看他书背得熟,学得不慢,来日离开保定,到京里寻个好先生教着,有几年也能做童生、考秀才了。”
霖哥儿听着这位已经不大有印象的叔叔夸自己,羞得直低头,听到他说“离开保定”
一话时才抬起头,有些害怕地叫他爹:“爹,我不想去京里,我想在家里念书!”
宋时抱着这个大宝贝儿,笑着说:“怕什么,不光你一个人去京里,你劝劝奶奶,咱们一家子都到京里住,还跟住在家里时一样!”
宋晓嗔怪地看了他一眼,却没说什么。
——他若放了外任,倒能带夫人,却不好让两个正在读书的孩儿离开状元叔父,到不知学风如何的任上。
万一二弟也肯放外任,家里老少还真都得送进京,叫他们爹跟三弟照顾。
举家搬入京城之事,看来倒不得不做了。
兄弟三人怀着相似的念头进了府城,到西街街口处就远远见着一群人正挖地基,宋福赶到车边掀开帘子,指着正卖力干活的民夫说:“这是给咱们三爷建的三元牌坊!
三爷可是咱们保定府第一位状元,更是第一位三元,府、县几位太尊、老爷都天天念着三爷呢!”
当然,他们家里念得更厉害。
宋福指挥车夫、小厮们高喊一声“宋三元回府了”
,整条街煞时沸腾起来,路人、邻居都挤上来,把路堵得严严实实的。
但因他们车要回家,又不敢拦他们前行,见车轮过来就像水波在船前分开一般,都拼命往路边挤。
宋时怕挤出事来,忙探出半个身子朝人挥手,喊道:“街坊邻居们,我是状元宋时,我就住在这宋家。
诸位要见我往后到这儿来便能见着,不必都堵在这里,以免踩踏间误出事故!”
他一个状元都喊了,家里下人连忙也这么喊,众街坊虽舍不得见状元的机会,后面的倒不像刚才那么急着往前冲,把前头的人往车前挤了。
街上渐渐让开一条窄路,直通宋府。
宋家大门早在人流挤上来前就是大全的,此时外人散去了,便露出一排家人上来迎接,将车队拉进大门。
车子一直驶进内院,院门口便站着一个穿秋香色褙子、头发花白、脸庞圆圆胖胖的老太太,左右两侧有媳妇扶着,见车子驶来便高喊了一声“时官儿”
。
宋时顾不得等两位兄长,抱着侄子跳下车,直奔她面前,搂着她叫了声“娘”
,又向两边年轻妇人叫“嫂子”
。
小儿子、大孙子,老太太的命根子。
虽说宋时不是她亲生的,可从小儿在她屋里养着,当时家里又许久没有别的孩子出生,宋时在这个家就跟她的亲儿子、或者说,跟她的大孙子一样。
这么个宝贝疙瘩猛地叫他爹带走,还一走六年多,老太太的心也跟着牵挂了六年,见他回来才终于放下来,拍着他的背哭了一声:“我的时官儿啊,你可算回来了!
你怎么瘦成这样了,都是你那没正形的爹累坏了你啊!”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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