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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莎翁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剧,虽貌似轻松欢快,满是神话般的幻境,可内里却是藏着陈浆老醸,回味绵长。
前一个学期,我在基特里奇教授的课上便学了这出剧。
那课上到最后,也是要排演一出剧目在桑德斯剧院上演的。
我的课虽上得很顺利,可要说登台,我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个胆量。
而这次却是不同,这是伯金斯盲校推出的节目,由盲童、教师和学校的友人共同出演,自然意义不凡。
我本只是想试演一个不用说话的小精灵,可白牧师与伊莎白都劝我放大胆子,至少也试一个大臣。
谁知一试,却是越发不可收拾,竟然被剧团的导演径直安排了那不勒斯王子斐迪南的角色。
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的安排,伊莎白的试演得着了米兰公爵女儿米兰达的角色,而白牧师,仍是她的父亲,被废黜的米兰公爵普洛斯彼罗。
这出剧我实是早已烂熟于心,而此时的排演更多的则是与伊莎白的默契。
起初,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心猿意马,更多地是看着伊莎白动情也动人的表演,而自己无法入戏。
直到一天,白牧师提醒我,既然眼中伊莎白的影子在分我的神,或许闭上眼睛反而就好了。
我按照他的提醒去试,果真心静了很多,脑子里虽然一边想着台词,一边想着自己的举手投足,一边想着对面的伊莎白,却正是让我们彼此都在黑暗之中找到了那心无旁骛的默契。
此后伊莎白把她的卧室改成了舞台的样子,码放上道具,帮着我们熟练于心。
我记得腊月二十九那一日是个礼拜天,白牧师下午出门了,只留下我和伊莎白在家里对第四幕和第五幕的台词。
这第五幕的结尾,米兰达和斐迪南有一段对弈棋局的戏,我们尚未试过,在棋盘边一边对话,还要一招一式做得惟妙惟肖,却是个难点。
正要开始试排,却听见敲门声传来,下楼一看原来是大维兄登门来拜早年。
他因为学业出众,得到了谢尔顿游学奖,不久便会启程赴德国继续深造,所以这次来既是拜年也是辞行。
“德国虽然战败了,可做学问还是一流的,”
他兴奋地对我们说道,“而且现在因为马克贬值,在剑桥不到一个星期的房租在那边能撑一个月不止。
不少原本去英法的中国留学生,现在都转去了德国。
表兄也决定去了。”
听说陈先生也即将离开,我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惋惜。
我这人原本便不善交际,好不容易交的两个朋友就要去德国,而培真虽是来了美国,却也是隔阂日深。
我心里想着这些,只管自己沉默着,倒是伊莎白帮我接上了话,“大维,你去德国还是接着学哲学吗?”
大维兄坚定地点点头,然后向着我们说道:“哲学,还有数理逻辑。
再者呢,我看现在物理学的大家也都在德国,可以再顺便听听物理学方面的课程。”
伊莎白听了,笑着说道:“大维你真是有毅力。
乔治和我说,现在中国来的学者能耐心研究的很少。
大家怕这样的学科回到中国后难找到好的工作。”
“大维兄是大家公认的读书种子,”
我钦佩地说道,“不会成天想着找工作这样的俗事的。”
“我倒是觉着,无论学什么,只要是真的学下去,总能找着报国之门。”
大维兄满心兴奋地说道:“你看我表兄,他是中国的历史,各国的文字无不精通,可他还在学。
你要说这都是无用的,和富国强兵全不搭界,也不是没道理。
可是,上次牧师给我们的问题也是有道理,要是富国强兵之后,没了文化和精神,那又有什么前途?”
“乔治,”
伊莎白侧过头,脸上露着温婉的神情,“你们中国人爱国,不管是到哪儿,你们心里永远存着故国。”
“到哪儿也改不了,永远是中国人,对不对?”
大维兄反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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